第二天早晨，阿罗汉早早地起了床，来到楼下，打开背包。
.
“嘿，这还营业么？”
.
有人这么问着。
声音似乎很熟悉。
阿罗汉抬头，来人是个老头，穿着朴素，大概是来找吃的。
.
“抱歉，这段时间暂时不会营业了。需要食物的话，我去拿给你就好了。”
.
在经过昨天的事情之后，这一带就很少有人来过了。而自己却还要帮助埋葬被无人机射杀的人们，因而没有心思去做买卖。
钱？
附近的地区也终于被无人机的杀人事件冷却下来，冻结了。市中心也没有往常那样热闹的抗议活动，血鹦鹉也没有再飞回来，自己所处的咖啡馆，已经走入荒漠之中。
想必那些被自己连根拔起的树，也是早早地想要被人们砍伐掉的，由于没有和熙的阳光和呼吸空气的行人，作为植物的价值也要大打折扣了。
这样的想法，跟那些实验员一样，卑鄙，自私，还要不断彰显才能感到一丝丝的舒坦。
.
“我只需要一点面包，和水。”
.
老头在“面包”这个词后停顿了一下。
阿罗汉起身，绕到柜台后边，看了看柜子，又看了看架子，唯独还有一瓶饮用水，静静躺在冰柜里，但那冰柜也早就断了电。
老人依旧在等，她没有办法，拿着水，走到老人面前。
双方保持了沉默，老人点点头，接过水，鞠躬，悠悠地离开了。
.
她看着老人远去，朝天空远眺，深深地呼吸一口，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息混匀。
.
包里有一把折叠用的工兵铲，很轻，在阿罗汉的手心里。是冰凉的，阿罗汉心想，跟那些人的尸体一样，再也不会变热了。
她独自一人来到坠毁的飞行器旁，发现有些人其实是平民，有一些人已经逃脱了射杀，可惜，数量不太多。
她独自弯下腰，看着一位老人的脸。老人的脸上看不出惊恐，双目浑浊，冰冷的目光，刺向天空。
她原本是害怕这些东西的，类似死去的动物，她以前都会远离。因为，那远去的灵魂，说不定会来找自己问这问那，但实际上，她在那一刻已经无力改变这个事实。
.
改变，不改变，逃走，或不逃走。
.
又是顾虑太多的后遗症........
.
工兵铲带着泥土，一点点地向着地面深入。阿罗汉卷起袖子，看着飞行器残破的机身，眉间的部位开始隐隐作痛。
.
又一铲子，血管壁开始发烫，肌肉群伸缩起来，女孩满头大汗，却没有使用自己的特殊能力。
.
又一铲子，她的背很酸痛，女孩终于知道，一个人，在不使用得寿者能力的情况下，居然这么艰辛。
.
最后一铲子，她跪在墓穴的边缘，微微仰头，天空是碧蓝色的。这一刻，她的心跳加速，双手高举过头顶，五指张开，在空中换换挥舞着。
.
有那么一瞬间，我忽然想变作血鹦鹉，被轻易地带离这个世界的感觉，不一定是痛苦的。
实验室就是七号的家吧，他只是不知道罢了，身边这么多亲人，聚集在一起，聚集在一起.......
聚集在一起吧！
聚集在一起吧！
.
“聚集在一起吧。”
.
情不自禁的，阿罗汉说出口来。
随即，非常害羞得，左右张望。
但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爱酒子能在弟弟面前表现得这么过果决，我果然是不能说出口的。
所拓那孩子也是相当幸福的吧，能将自己欺骗到如此程度，真是太厉害了。
以及.....玩酒她.....
玩酒。
.
她想起有什么事情想亲口跟玩酒说说，起身，膝盖骨关节却被狙击枪的尖头弹打碎了。
狙击手的枪法精准无误，趁着起身的一瞬间，在运动的肌肉上来上这么一下，我怕是怎么也站不起来了。
昨天刚刚使用过那种能力.......
那种能力，是不可复制的，因此，这个世界上，一台珍贵的血液生产机器，一瓶人形的过期饮料，就这样泼洒在大地上。
太浪费了。
.
啊——————————————————！
.
女孩一个人孤零零的卧在草地上，用五指压住大腿内侧的动脉，尖叫着。
.
谁——————————————————！
.
阿罗汉弯下腰，侧躺在地上，以减少出血量。
狙击手没有再次行动。
阿罗汉非常生气，自己没有死掉的价值，也没有保护他人的价值了。
碎裂的骨头聚集在出血口，大部分屠梦者支队的人都会采用这种手法获得骨髓液，也就是珍贵的造血细胞样本。如果那个人真的这么做了，自己的价值就会丧失了，堡垒实验室里出现过相同的案例，病人不久之后就被轻视了，因为细胞已经可以人工复制，以及合成。
.
阿罗汉第一次这么害怕，那子弹就是幽灵一般，深入骨髓，从物理层面上，心理层面上，没有这么真实过。
她抬高大腿，一点点，向着咖啡馆移动，匍匐着，匍匐着，任凭早晨的凉风从脸上拂过。
在实验室里，是不会有这样清新明快的风，和混合着花香味道的血腥味的。阿罗汉开始放弃挣扎，慢慢的，她的脸浸润在草丛里，与咖啡馆上空明媚的阳光一起，从这个世界中消隐而去。
脚步声密集起来，大概有五到六个人。他们全副武装，其中一人的狙击枪很长，前端还加装了消焰器。不远处的楼房后，引擎声再次响起，第三架飞行器加入了这场战斗。这架飞行器有着四个涡轮引擎，是可以做出高难度的空翻动作以及发射特种弹头的重装型号。阿罗汉倒在草丛里，人们暂时还没有接进她，大概是看到了她通红的皮肤罢，飞行器飞到她的头顶，四处打量。
.
咖啡馆的木门后边，我默默祈祷着，希望远程计算机方所能够及时修复那架坏掉的无人机。
爱酒子在阿罗汉的背包里找出红外定位仪，从门缝中打出了定位信号。
玩酒与所拓则是偷偷从咖啡馆的侧门出发，她们所携带的猎枪里装满了训练弹。训练弹的杀伤力很低，但声音足够大。我们四人计划用小爱丽丝作为平民，转移军队注意力的同时，修复无人机，并发射训练弹作为信号。
之所以这么做，我是清楚的。爱酒子的确想救下阿罗汉，但政府军与屠梦者支队的目标还是收集殉道者的血液样本为第一优先级。如果双方利益和解一旦达成，那么，阿罗汉的命运将会走向何方，谁也不知道。阿罗汉还不是年长的殉道者，身体机能位于实验个体样本中的稀有级别，争夺殉道者的战争也曾让许多城市夷为平地。
.
阿罗汉眯上眼。
硕大的核弹坑，曾是难得一见的景色。
如今，每个月，都有新的弹坑被报道。它们大多位于城市边缘，虽不殃及市民的安全，但辐射量足以染个很多人背井离乡。这实际上是一种软核攻击，目的只是为了驱逐那些旧时期的人类。
阿罗汉闭上眼，降低心跳，血开始凝固。
想着这些事情，也就慢慢释怀了吧。
.
正想着，眉间滚烫的痛楚让她再次叫出声。
飞行器上忽然跳出一个人来。
距离地面数米，那人直接双脚着地，在阳光下，他脸上的皱纹让阿罗汉叫得更加响亮。老人似乎看出她的恐惧，没有上前，愣在原地。引擎的风带起他的胡须，一身黑色的风衣，勾勒出老人瘦削的身体，但阿罗汉知道，他才是真正能够与神明相抗衡的人。
.
“骨摆。”
“阿罗汉。”
.
两人轻念出对方的代号。
阿罗汉的头顶上，迅速显出红色的头发。
.
“你果然没能完成任务，真是可惜。”
“我......我不想回去了！”
.
老人来到阿罗汉面前，蹲下，拨开她散乱的头发，一双暗红色的瞳孔，经由阳光的反射，变得五彩。
.
“神明是属于失落的奇迹，而你是属于未来的奇迹。神明已经放弃了自己的使命，混到那些短命的人群中，有何意义？”
“她在实验室里......这么说你的时候......你有什么想法，骨摆先生？”
“我放逐了她，她也会在自己的梦想里陨落的。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没有战争的辉煌，缺少一些牺牲，得寿者无法忍受那些对抗体产生反应的人类叫嚣着要取得无法拥有的岁月。因此，拯救他们，不是我们的义务。”
.
我压住爱酒子，她咬着牙，试图冲出去理论。
.
“我，阿罗汉，已经是弃寿者了。你只是在对我说一些假说，还是离开吧。”
阿罗汉单膝跪地，颤颤巍巍地，遥望老人的脸。
“我，阿罗汉，退出任务。”
.
骨摆抿了抿嘴，从风衣里掏出手枪，麻利地上膛，瞄准，连续扣动三次扳机，弹壳弹跳着，落在草地上。
.
阿罗汉蜷缩在血泊中，瞳孔收放着这个世界。
一直，女孩还是单膝着地，头渐渐耷拉下来。
.
狗牌，坠落。
.
整个人倒在草丛里，老人目睹了全过程，没有眨眼。
最后抽动了一会儿，似乎想抓一把地上的泥土。
.
至少，帮助过一位普通人，亲手，给过他一瓶矿泉水。
也用尽了力气。
去呼吸......
.
“那么，你的任务结束了，阿罗汉。”
请逼我喝下过期的饮料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好书推荐：《等我穿上小裙子你们就完蛋啦》、《好感度破亿的病娇缠上我了》、《我穿越到了全是女生的世界》、《无尽宇宙探索指南》、《我穿越到全是女孩子的世界》、《夜的命名术》、《玲珑塔》、《星门》、《深空彼岸》、《绝对肉体改造计划》、
